第四章

(4)
　　就在這無比難熬的時候，靜坐壹旁的謝局長忽然站了起來，微笑道：“今天承蒙江廠長的熱情款待，本人不勝感謝。我在這裏敬諸位壹杯，略表壹下心意！”說著舉起了斟滿酒的杯子。
　　眾人連忙跟著起身，嘴裏壹起客氣著。周處長無奈，只得放開了張佩，端起酒杯生硬的和大家敬著酒，心裏別提多掃興了！
　　張佩如蒙皇恩大赦，急忙略整了整裙擺，控制著狂跳的心臟，娉娉裊裊的站起。雖然她已是小心翼翼，但肌肉的牽動仍然觸動了敏感的私處，壹道小溪不受控制的溢了出來，濡濕了薄薄的絲襪。張佩頓時手足無措，強烈的羞臊感使她差壹點兒哭了出來！
　　“怎麽辦？等壹下離開餐桌時，每個人都會看到自己這副不堪的醜態了！”
　　她十分焦急，生怕絲襪上的汙跡被人看到，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冷風吹來，汁水緩慢的滲到了大腿肌膚上，粘粘膩膩的甚是難受，痛苦的她簡直是坐立不安。
　　“張小姐，您酒量不錯嘛，怎麽不幹了這杯？”謝局長似乎心情很好，坐下後滿臉含笑的瞅著張佩，拿起啤酒瓶要給她斟酒，“這可不行，要罰酒！”
　　他大概是已有了幾分醉意，持瓶的手不穩的抖了抖，忽然向旁邊壹側，泛著白泡沫的酒水“嘩啦啦”的湧出，竟然傾到了杯旁的桌面上。張佩壹聲驚呼，躲避不及，酒水已從桌沿流了下來，把她的大腿全部給淋濕了，連短裙上都沾染了壹小部分。
　　“啊！對不起！張小姐，真是對不起……”謝局長壹臉歉疚，忙不叠的向張佩連聲道歉，手上則扯了幾張幹凈的紙巾，連同自己的手帕壹起遞了過去。
　　張佩定了定神，低頭壹看，雙腿上濕漉漉的都是水漬，謝局長無意中潑灑的這瓶酒，倒把原來的痕跡給徹底掩蓋了。她暗中松了口氣，臉上不禁露出了春風般的笑容，嬌甜的說：“沒關系的謝局長，這衣服又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黃馬褂！我拿回去洗壹洗就好啦！”
　　她嘴裏說著話，清澈的雙眼自然而然的凝註著謝局長，和他對視了幾秒鐘。
　　忽然她心頭壹動，只覺的謝局長的眸子是那樣透明、亮徹、生氣勃勃，隱藏在鏡片後的目光溫和文雅，似乎帶著種微妙的感情，像是已洞悉了人生的壹切真諦，能直接的望到她的內心深處去！
　　張佩下意識的躲開了眼光，芳心壹陣波動蕩漾，同時也恍然大悟--謝局長根本不是“失手”打翻酒水的，而是在有意的幫她壹個大忙，為她解除困境、免去尷尬！
　　這麽說，自己剛才被周處長輕薄、任人采摘的羞恥模樣，都沒能逃過謝局長的法眼了！
　　張佩壹聲不響的抹拭著身上的水跡，心中忽然泛起了壹股難言的懊悔和酸楚--他會不會把自己看成是個淫亂的女人？陌生的男人隨便的觸摸了兩下，竟然就產生了快感？他會不會從此看輕了自己？
　　江廠長的聲音響了起來，依稀是在說著緩和氣氛的玩笑話。張佩卻失神落魄的坐著，幾乎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麽，兩手只顧機械的擦拭著，直到江廠長點到了她的名字，才驀然壹驚，失聲道：“什麽事？”
　　“小張，妳發什麽呆呢？”江廠長略帶責備的看了她壹眼，用命令的語氣說：“吃完飯我有事要先回廠裏，妳陪著謝局長、周處長他們到處走走，觀賞壹下市內的風光！”
　　張佩壹怔，不知該怎樣回答。今天她實在沒有陪客閑逛的心情，可又不能當面拒絕。正在為難之際，謝局長卻開了口，善解人意的說：“不了江廠長！我喝多了幾杯，想早點回去休息！而且下午還有工作上的事要和周處長商量，遊山玩水還是放在明天吧！”
　　江廠長見他語調雖然溫和，可態度卻很堅決，料想勸說無用，於是滿口答應了下來。賓主雙方都已酒足飯飽，小坐了片刻後就步出酒樓各自告辭了。
　　那周處長壹直死盯著張佩紅若朝霞的臉蛋，和成熟豐滿的身子，眼中如要噴出邪火來，看的出對謝局長的安排不大滿意，但也無可奈何，只得借著握手道別的機會，狠狠的在張佩的皓腕上捏了幾把，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在返回的途中，江廠長笑嘻嘻的湊過腦袋，滿嘴酒氣的說：“小張，今天委屈妳了……不過，妳的公關……我總體上比較滿意，回去壹定有賞！呵呵呵……”邊說邊扳住她的肩頭，在柔軟的紅唇上親了壹口，誕著臉說：“晚上我請妳去吃日本壽司，肯賞臉嗎？”
　　張佩“哼”了壹聲，推開他襲向自己高聳胸脯的怪手，冷冷的說：“我也喝多了，想回家睡覺！壽司妳還是自個兒吃去吧！”
　　江廠長壹呆，目中有陰冷的光芒壹閃而逝，隨即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規矩的坐在車上不言語了。張佩也懶的費神和他說話，兩眼望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回想起謝局長的音容笑貌，俏臉不禁火辣辣的發燙！
　　“我這是怎麽啦？”她無聲的問自己，心亂如麻，右手在外套口袋裏握緊了壹條手帕，是謝局長剛才遞給她的那條手帕，上面沒有壹滴酒水，有的只是她手心上沁出的汗粒！
　　＊＊＊＊＊＊＊＊＊＊＊＊＊＊＊
　　第二天，張佩醒來後猶豫了好壹會兒，才決定如常到廠裏上班。她騎著自行車慢悠悠的行駛著，隔著老遠就看見，廠門口停著壹輛簇新的桑塔那轎車，江廠長正靠在車邊東張西望，模樣顯得十分不耐煩，腳下則是壹地的煙屁股。
　　看到張佩的身影，江廠長喜出望外，三步並作兩步的迎了上來，迫不及待的說：“小張，妳總算來了，我真擔心妳生病起不來呢！”
　　張佩敏捷的跳下車子，笑著說：“怎麽會呢？昨天不過是有點頭暈，休息壹下就好了。再說，知道妳江廠長壹定會有任務指派，就是真的生病了我也不敢不來呀！”
　　江廠長見她軟語輕笑，聲音溫柔，迥然不同於昨天分手時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心中更是高興，忙趁熱打鐵的道：“小張，謝局長上午要到九仙山踏青去，妳替我陪陪他，好嗎？”
　　張佩側目瞅著他，詫異的說：“妳呢？難道妳不壹起去嗎？”
　　“我有事走不開嘛！”江廠長說著，抽出壹沓大面額的鈔票遞給她，壓低聲音說：“陪謝局長玩的開心點，中午再請他吃頓飯。記著，這個人，咱們無論如何得把他侍侯舒坦了，以後才好辦事！”
　　張佩不接他的鈔票，單手叉腰，賭氣的說：“我不去！就我壹個弱女子，誰知道那什麽討厭的處長會不會再無禮取鬧？”
　　“放心！這次只有謝局長壹個人，周處長有事抽不開身。”江廠長沖著張佩高深莫測的壹笑，不由分說的把鈔票塞到了她的手上，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留下張佩壹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臉熱心跳了好半天才移動了腳步。
　　＊＊＊＊＊＊＊＊＊＊＊＊＊＊＊
　　九仙山離城市只有六公裏，是這壹帶最有名的風景區。方圓三百公裏，據說有三十六洞七十二景。山間峰巒疊嶂、懸泉飛瀑，歷代的文人騷客，曾在各個景點留下了無數的題字墨跡。只要經過這座小城的人，罕有不到九仙山壹遊的。
　　桑塔那停在山腳，張佩和謝局長鉆了出來，略為舒展了壹下手腳，就準備沿著山路攀登了。兩人剛才坐在小車裏，言談甚是融洽，彼此之間就似相識已久的老朋友，全然沒有陌生人剛認識的那種尷尬。
　　張佩本就對這位斯文儒雅的局長頗有好感，此時拘束之心壹去，更是回復了平時嬌癡活潑的本性，壹路上嘰嘰咯咯的又說又笑，神態間既有青春少女的天真浪漫，又充滿了成熟少婦的嫵媚風情。
　　謝局長拄著壹根粗枝作拐杖，邊走邊微笑說：“小張，不瞞妳說，我這個人缺乏情趣，對遊山玩水的興趣壹向不大。今天要不是妳們江廠長壹早就打電話給我，說不遊九仙山，就等於沒來過貴市，我還不怎麽想動呢！只是江廠長原本說要陪我登山的，不知為什麽又變卦了？”
　　張佩眨眨眼，隨口撒了個謊：“聽說有個什麽檢查團來了，江廠長壹時走不開，只好由我這個小秘書來陪您啦！怎麽，您不喜歡我做伴嗎？”說著，她佯裝委屈的撅起了嘴，臉紅紅的像是個撒嬌的小女孩。
　　“誰說的？能和張小姐這樣美麗的女士做伴，哪怕只有半天壹天的，也是我前世修來的福分呀！”謝局長半開玩笑的說，深邃的目光從鏡片後射出，那其中仿佛蘊藏著許多欲說還休的話語，又仿佛帶著種淡淡的惆悵。
　　張佩砰然心動，忙轉頭避開他的凝視。從小到大，她早已習慣了在眾多追求者的仰視中生活，就是結了婚以後，還時不時的有半大小夥子用火辣辣的眼神渴慕著她、追逐著她，用曖昧的話語挑逗著她、騷擾著她。
　　偶爾，她也曾在在苦苦的糾纏下迷失、驚慌，甚至於情欲隱隱萌動。可是，她從來也沒有真正的不可自拔過，也從來沒有誰能像眼前這個男人壹樣，那目光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令自己滿心歡喜、仿徨，而又意亂情迷……走了壹個多鐘頭，兩人好不容易來到了仙人泉。這仙人泉是所有景觀中最有名的壹處，旁邊有明代大學士朱熹的題字“源頭活水”。傳說這泉水自形成以來，不管幹旱如何嚴重也沒有枯涸的記錄。水流是從平臥的壹整塊巨石的凹陷處湧出來的，流到下遊後聚成了壹個小水潭，清澈見底，美不勝收。
　　大自然的美景總是讓人心曠神怡的，兩個人停下來小憩了片刻，又照了幾張相。張佩眼望清泉，嘆了口氣說：“這水裏富含多種礦物質，是上等的天然飲品。可惜竟沒有人想過大力開發，讓它白白的流走了，妳說這有多可惜呀！”
　　謝局長以內行的眼光看了看，沈吟說：“也許是經濟價值不大的緣故吧。這泉水的流量畢竟太小了點，而且交通又不是很方便，開發也許沒什麽意義。”
　　張佩連連點頭稱是。她站在水邊上，任憑山風吹拂著壹頭飄逸的長發，忽然之間動了雅興，快活的嬌笑著說：“這水的滋味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今天既然有機會，我可得好好嘗壹嘗！”
　　說著，她大膽的脫下了鞋襪，蹲坐在巖石上，將雪白的玉足伸到泉水中撥拉了壹下，平靜的水面上立刻蕩漾開了絲絲的漣漪。謝局長料不到她竟如此放浪形骸，壹時間楞住了。
　　只見在燦爛的紅日下，壹個俏麗的少婦姿勢優雅的端坐著，整個人美的像是在發著光。赤裸的雙足浸泡在清冽的水裏，那渾圓的足踝、纖巧的腳趾、肌膚細膩的腳掌、是那樣和諧的與大自然融合在了壹起，構成了壹副渾然天成的風景畫。
　　謝局長呆呆望著，臉現欣賞之色，低聲曼吟道：“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張佩腳尖壹揚，故意潑了點水珠子濺在他身上，調皮的問：“妳在說什麽？
　　為什麽我壹句也聽不懂？”
　　謝局長微微壹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關切的說：“妳還是快把襪子穿上吧，山裏的水很冷，別壹不小心受涼了！”
　　“嘻嘻，放心好啦！我的身體沒那麽嬌貴！”張佩甜甜的笑著，忽然做了壹個更為大膽的舉動。她站起身撩高了長裙，露出了壹雙凝脂般的修長粉腿，就這樣踮著足尖，小心翼翼的淌過了潭水，縱身跳到了源頭所在的巨石上面。
　　謝局長正想叫她註意安全，張佩卻已彎下腰，從泉眼處掬起了壹捧泉水，仰頭壹飲而盡，回過頭來，興高采烈的招呼著他：“謝局長，這水的味道真好喝！
　　妳也過來喝上壹口呀，喝了這仙泉說不定就能成仙哩！”
　　謝局長聽她這麽壹說，也有些蠢蠢欲動。但當他準備脫下皮鞋時又猶豫了，苦笑說：“算啦，我還是當個凡人好！妳成了天上的仙女，可不能違犯天條偷著下凡來呀！”
　　張佩被逗的咯咯直笑，喘著氣說：“妳別尋我開心了！我這個連大學都沒上過的傻女人，哪會有那麽好的運氣成仙呢？”
　　她笑了壹陣，彎下腰又掬起了壹捧水，壹步步的趟了回來，把水遞到了謝局長的嘴邊，笑盈盈的說：“謝局長，快喝吧！”
　　謝局長略壹遲疑，隨即恢復了常態。他低下頭，捉住了張佩那嬌嫩的小手，寬厚的手掌緊貼著她滑膩的手背，先在那捧泉水裏吮了壹口，贊嘆說：“果然是清甜可口、名不虛傳呀！”說著，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吞飲起來。
　　水，很快就被吸的幹幹凈凈。可是謝局長卻壹直埋首於張佩柔軟的掌心裏，似已忘記了擡起。
　　張佩的俏臉微微的暈紅了，嗔怪的撇了撇嘴角，但卻沒有把手抽回來，反而愛憐的輕撫著謝局長線條分明的面頰。
　　此時兩人的距離已是近在咫尺，她這才發現他那濃密烏黑的頭發中，竟已有了縷縷的斑白，壹股莫名的溫情，忽然從胸中升起，壹下子就占據了她的整個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