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授功

　　次日，我帶著梁清漓和小玉進城去做了檢查。由於我只是個外人，不得不在外面等她們，不過有著劉青山幫我打理好的關系，應該沒什麽問題。
　　等了半個時辰之後，便看到壹個中年男子帶著兩個女子出來，正是我在等的人。
　　「嘿，還挺快的嘛，怎麽樣？沒事嗎？」
　　梁清漓乖巧地點頭，然後轉身對那個男子說道：「奴家和小玉都沒事，多謝諸位大人相助。」
　　中年男子表情溫和，對我示意道：「兩位小姐都無恙，官府已經登記了她們的信息了，日後若有變化請再次來檢查。」
　　我對他道謝之後，正要往懷裏掏錢意思壹下，卻被他揮手止住了。
　　「韓良是吧？沒有必要，替我向劉先生問好就行了。」
　　我看著他了然的笑容，交換了眼神之後，對他行禮然後帶著兩女離開。
　　轉過頭來，小玉的眼睛裏似乎冒出了星星，梁清漓也對我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平日在兩個女孩眼中兇神惡煞的官差如此禮貌和規矩，讓兩人都有些震撼。
　　「哇歐，韓大哥妳好厲害啊，我從來沒有見到這麽好說話的官差，通常他們可兇了！」
　　我摸了摸小玉的頭，笑道：「這就是關系的力量了。他們並不是為了我而如此禮貌，而是為了顯示對我身後的人的尊敬。如果妳未來無法自己成為壹個能讓他人敬畏的人，那至少要找壹個能提供這種能量的人做靠山。如何做到這壹點呢？這就是接下來我要盡量幫助妳們的東西。」
　　「好了，咱們回去了，沒事就好。今天我要正式開始教妳們武功了。」
　　梁清漓美目壹亮，上前到我身旁說道：「真的嗎？這樣……沒關系吧？會不會有違幫規？」
　　我揮手道：「放心，幫規早就被我研究透了，我要傳授給妳們的東西跟幫裏真正秘傳的功夫沒什麽關系。但是也別擔心，絕對不是什麽三流貨色。」
　　回到梁清漓的院子裏，我指著角落兩個木制的人偶說道：「這是我特意叫幫裏朋友定制的，按照大夫的經驗，以盡量精準的方式還原的壹比壹人形模型。左邊那個註釋了人身上所有的穴位，還有拳經裏關於氣海，丹田，經脈的結構。右邊那個則是人體的每壹塊肌肉，骨骼，與內臟。從今天開始，到妳們築基完畢之前，每天都要細心學習經絡理論，穴道學，和壹些相關的醫學理論。對五臟六腑，經絡氣血，都要有壹些清晰的認知。當然，正統的拳經和武學典籍也是要掌握基礎的，這樣才能避免妳們運功行氣的時候走火入魔。」
　　聽到這些話，原本興奮地嘰嘰喳喳的兩女臉垮了下來。小玉弱弱地舉手問道：「韓大哥，真的要這麽麻煩嗎？」
　　我轉過身來笑了笑：「放心，沒有想象中那麽艱難，不過這些理論基礎確實很重要。人體是精密而復雜的系統，貿然煉氣，行功，是很容易出現問題的。甚至妳出了問題都無法知道哪裏錯了。我壹開始也是抄了本秘籍就開始練，但是後知後覺才意識到這是極其危險的。過去這幾個月我除了跟高手討教之外，更多的是在跟城裏壹些大夫請教醫學方面的常識，這樣才能盡量把握住自己的身體情況，從而最安全，最有效地練功。」
　　我又指了指人偶旁的壹些器械：「既然是從零開始，那麽我也剛好訂制了壹批能幫妳們最大程度打好基礎的材料。想要練成上乘武功，除非妳是天縱奇才，不然的話也需要按照正確的方式，內外兼修，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我從壹個非常好的導師那裏學來了壹整套極有效的築基鍛體之法，妳們可有福了。」
　　阿彌陀佛，羅師傅才教了我三個月不到我就轉頭開始全套兜售他的教程了，希望我這半桶水理論和經驗不會害死人。
　　我合住雙掌，笑吟吟地對兩個明顯熱情不再的女孩兒說道：「好了，咱們開始吧！」
　　壹周後，我坐在靜室裏的木椅上閱讀拳經，時不時地往不遠處靜坐的梁清漓和小玉那邊看看。註解了大概三十多頁時，我估計時間大概差不多了，便在身邊的木魚上輕輕地敲了敲。
　　「好了，收功吧。」
　　梁清漓有些激動地睜開眼，呼道：「我感覺到了！氣感！」
　　啊，這麽快？我當初快壹個月才找到感覺的，梁清漓竟然壹個星期就成了？是我天資不行還是她天賦過人啊？
　　我走過去讓梁清漓具體描述了壹番，確實與我個人體驗的覺醒氣感時壹模壹樣。
　　「妳這…天賦驚人啊，我去。我壹開始入定，吐納的時候用了足足二十多天才找到氣感，妳竟然七天不到就成功了。不得不說，人比人，氣死人啊。」
　　梁清漓粉嫩的臉蛋上湧起興奮的潮紅，充斥著無可抑制的喜悅。在她旁邊的小玉則是很平靜，雖然對梁清漓的成功很欣喜，但既沒有我想象中的羨慕，也沒有明顯的氣餒。
　　「小玉，沒有感覺是吧？不用擔心，如我所說的，我當初快壹個月才找到氣感，慢慢來。」
　　「韓大哥，不用擔心我，」小玉滿不在乎地說道：「小姐這麽快成功壹點都不奇怪，她肯定是天資很棒的！我就不行了，所以壹步壹步來。」
　　我贊揚道：「非常好，妳這種平穩的心態是非常可貴的。」
　　「接下來清漓妳要繼續壯大氣感，過幾天等妳對人體的結構和行氣的理論基礎搞明白之後，我就會傳授給妳築基的功訣。小玉則慢慢來，先找到氣感。」
　　「好了，接下來是每日的身體鍛煉！」
　　兩女原本精神奕奕的臉蛋瞬間焉了下去。確實，對於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兒來說，哪怕是最輕量的基礎訓練都是相當艱苦的，更何況對於初學者來說要頂著肌肉的酸痛繼續鍛煉，實在是壹種折磨。
　　「好了好了，去換衣服吧，我在外面等妳們。」
　　走出門外，我站在院子裏看著角落的人偶，嘴裏念念有詞地摩挲著木偶身上密密麻麻的小洞和線路。
　　雖然中途被青蓮教抓去，耽擱了兩個月時間，但是如今的我已經成功掌握了壹些大燕醫學的基本理論，跟我所了解的少許中醫知識沒有太大出入，而其中與我所認識的生物學，人體運動學知識又有所重合。這對我接下來想要修習的壹門武功有相當的幫助。
　　「想要打人，必先挨打，這，就是武功。」
　　我從懷中掏出從幫派玄字樓抄錄的《化氣鐵衣》，粗略地對比了壹下其中各種身體畫圖和行氣路線的結構與面前的木偶上印錄的圖案。
　　這是壹門鍛體的橫練硬功，但不是純粹的外功，而是內外兼修的壹門護身功法。能在玄字樓占壹席之地的功訣，無不有過人之處，當然，也會有某些不可忽視的缺憾。化氣鐵衣的外功部分相較於尋常橫練之法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藥洗，捶打，調理，磨練。但是其內功部分卻比較有意思，能夠在鍛煉堅硬強韌的肉身之余，還編織壹身真氣之甲，抵禦化解內家高手的真氣攻擊。
　　肉身披氣衣，剛如鐵甲，柔似蠶絲，兩者相輔相成，結果就是抗打能力剛柔並濟，極為全面。據說若能練到高深境界，則可以將隱於皮肉之下，潛於筋骨經脈之中的真氣甲化形而現，大幅度增長防禦力。這是創造者模擬傳說中先天高手的護體罡氣而來的劣化版。
　　化氣鐵衣的修習者在龍頭幫裏不在少數，但是大多都是為了這份真氣甲的效用。硬功方面，勝過化氣鐵衣的橫練法子就算是玄字樓也有幾部，所以它的優越性主要在於它對真氣攻擊的抵抗力。不過，它的弱點就是相當難練，外功需要極為猛烈繁瑣的捶打，內功卻極其復雜細膩，不僅在修習上，連在應用上都需要悉心協調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其實外功本身就有防禦真氣的效用。能將皮肉筋骨練得渾圓壹體的橫練大家，舉手投足之間就有莫大的力量，更是能單憑肉身就硬抗有著真氣增幅的攻擊。但是術業有專攻，橫練最擅長抵禦的還是物理上的力道，真氣這種更近於玄學的能量，還是要以真氣來對抗效果最好。
　　而化氣鐵衣的某些特性，讓我對於如何將之配合自己的異能也有壹些想法。超越者當時對我說過，我主要會以靈魂之旅的形式降臨不同位面的。也就是說，我在大燕位面要是練功走火入魔的話，對身在地球的本體是不會有影響的。既然如此，那麽也無需太拘謹，可以大膽壹些地去試驗，去鍛煉，畢竟回到現實連實驗的機會都沒了。當然，我只是個過客，借用的是「他我」的身軀，也不能太缺德了，隨便瞎搞壹番然後留壹個爛攤子給真正的韓二收拾。
　　「韓良，我們準備好了。嗯？妳在看什麽呢？」
　　我將手抄本塞回懷裏，轉身道：「在對照壹部我準備開始修習的功法，妳們未來也許也有機會學習……唔，這套衣服好像之前沒見過？」
　　梁清漓換下了之前吐納時穿的青色長裙，將頭發盤起，穿上了清爽的玄色短打。布料輕便的短衣極為修身，將她曼妙的身姿勾勒了出來，豐盈的胸脯之下，纖腰間紮了壹條白色腰帶，袖子則被捋起，露出了半截白潤的藕臂。通常掩蓋在長裙之下的修長雙腿也壹覽無遺，讓我驚嘆於她的身材比例之優越。許是我尚未適應梁清漓這個形象吧，如此俠女風範十足，英姿颯爽的造型仍會讓我眼前壹亮。
　　胸大的人怕是練武會有額外的麻煩，我突然如此想到。不知道薛槿喬這種武功高強的俠女是怎麽應對的。
　　我又觀察了幾眼。嗯，確實，這個份量……肯定會影響到鍛煉的。可能要調整修改壹下相應的動作和姿勢。
　　「嘿嘿，好看嗎？奴家特意訂做了幾套練功用的短衣，小玉可喜歡了。說是要每天都這麽穿。」梁清漓頗為自得地轉了壹圈，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稱贊了幾句。這種練功服算是大燕主流衣物裏最簡便舒適的樣式了，我自從加入幫派之後基本上沒穿過其他款式的衣服，難怪小玉喜歡。
　　「好了，開始熱身吧。」
　　我帶著兩個女孩做了幾套熱身、拉伸的動作，又在院子裏跑了幾圈之後，便讓她們各自用著木頭器械鍛煉，時不時地指正她們的動作，順便偷偷欣賞壹下梁清漓的優美身姿。
　　做完今天我計劃的鍛煉之後，已快是飯點了。
　　「韓大哥不用麻煩妳了，我去做飯！」
　　小玉因為年紀小，身體底子又比較虛弱，所以訓練量頗輕，早早就做完，跑去洗澡然後準備晚飯了。這小妮子，都說了我來做飯，不知不覺又讓她給攬過去了。我好不容易才琢磨出的，用各種大燕土產拼湊而成的特供版營養餐，看來也要壹並傳授給她了。
　　不過剛好我有些話想要跟梁清漓說，小玉提前離開倒是方便不少。
　　「清漓。」
　　「嗯？」
　　「妳的進度非常棒，不止是氣感這方面。無論是武學基礎的理論還是醫學方面的知識，妳都吸收得很快。可惜妳沒出生在壹個武學世家，說不定妳還能成為壹代俠女呢！」
　　梁清漓秀美的臉龐上浮現出了壹絲笑意，說道：「奴家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有機會學習武功。能夠有機會現在跟妳修習這麽多東西，奴家已經很滿足了。」
　　她頓了頓，斟酌著繼續說道：「韓良……妳好像對這些知識太，太隨意了？」
　　「有嗎？還好吧？妳和小玉都是跟我關系頗好，資質人品我都有所目睹，才決定分享的。」
　　梁清漓啞然失笑：「就是這個態度。妳要知道，無論是武功，還是醫學，都是尋常人要花很大代價才能有師傅提攜入門的知識。奴家壹開始以為妳是因為有所企圖才對我們這麽好，但是現在看來，妳好像是真的只是為了分享妳的知識，幫助我們？奴家總覺得，妳似乎對自己傳授的東西，珍貴程度不夠了解呢。」
　　這就是生長在信息大爆炸時代的人的天然心態。只有最高精尖的知識才是真正珍貴的東西，其他的都已經沒有實際性的門檻了。
　　我納悶地說道：「妳我相識也不是壹兩天了，對我的為人還不放心麽，什麽……有所企圖，呸呸，我這樣的正人君子，純粹是為了傳播知識，與人向好。」
　　梁清漓捂嘴笑道：「是麽，奴家怎麽記得初次見面時，妳還說自己是個荒淫無度的人呢？那樣的人會因為貪戀奴家的身子來賣奴家人情，豈不是理所當然？」
　　「啊？呃，那顯然是當時隨口瞎編的，別往心裏去啊……看我這臉，像是那樣的人麽？」
　　我壹臉正氣地擺手表示自己根本不是那樣的人，梁清漓則是樂不可支地笑彎了腰。
　　稍微打岔之後，我突然想起自己提起這個話題的原意，哎呀，接下來要聊的東西，會更尷尬了……
　　「咳咳，說正事哈。嗯，再過幾天，等妳的氣感穩固下來，開始壯大之後，我就會傳授與妳真正的內功。
　　梁清漓眼神熠熠地用力點頭。
　　我幹咳壹聲，繼續說道：「妳可能聽說過壹些關於武林的規則，傳統。其中有壹條是傳男不傳女。這不是因為重男輕女哈，至少，不完全是。內功行功運氣，外功錘煉身體，都是復雜且精細的工程。尤其是內功運行於脆弱的體內，任何差錯都會導致相當可怕的後果。所以那些真正想要傳授功夫，悉心教導弟子的師傅必須手把手教，每壹個姿勢，每壹種吐納，每壹條運氣線路與真氣觸及的穴位，都要精準地幫弟子標記出來。」
　　「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不僅是身體接觸，還有相當隱私的地方，都必須毫無保留地開放給師傅，否則妳出了什麽差錯，輕則傷身、功力損退，重則走火入魔全身癱瘓。呃，妳懂我的意思吧，如果妳想從我這裏學武功的話，必須要做好打破男女授受不親這方面的思想。」
　　我真誠地看著梁清漓的雙眼，說道：「龍頭幫說是海納百川，入幫者只要做出貢獻便能學武，真正的，要人命的門檻卻在這裏。我也是把積蓄砸了大半在請教幫內武師指導才能順利登堂入室，媽的，全身被那幾個男的摸了個遍。如果妳無法接受這種……嗯，冒犯個人隱私的做法，那我完全理解，也會盡量幫妳築基，以便日後找個能夠更好指導妳的師傅。」
　　尋常人是不會有我這麽小心的。龍頭幫裏多的是爛命壹條，為了搏條出路，什麽也不懂，兌換出壹部秘籍就硬上的幫眾。雖然演武堂會有定期的武學講解作為福利，但是這些最粗淺的東西也只能規避壹些風險而已，根本算不上完善的基礎。
　　我猜，這才是大燕絕大部分習武者的「正常」道路吧？捫心自問，我若不是攜帶著另壹個世界的閱歷與知識，還有超越空間的外掛，而僅僅是農村小子韓二，那麽面對壹部可以讓我跨越階級的武功秘籍時，我是絕對不會浪費時間在什麽武學理論，什麽結實基礎上的。能練就任何壹點成果，都算是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