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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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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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壹章 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了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銅雀臺上,王衍仔細看了壹遍檄文,面色沈凝。
  遮羞布被扯開了,事情就要起變化了。
  現在臣子們見到天子,言必稱“中興”,天天研究“中興”之術,要求天子施行“中興”之策。
  但陳公說了,現在是秦末、漢末,那還中興個鬼。
  而且,這份檄文用典頗多,明顯是給掌握話語權的士人看的。士人們看了,自然會討論,討論了就會給出自己的意見。
  意見不是隨便給的,因為這隱隱有站隊的意思。
  “麻煩事壹堆啊。”王衍嘆道。
  他有預感,討論到最後,須得他出場,引導走向。
  “阿爺,陳公此舉——”王惠風臉上滿是擔憂之色:“稍稍早了。”
  王衍點了點頭,隨後又壹怔,下意識問道:“惠風,妳——為何如此擔憂?”
  王惠風低頭看著檄文,道:“陳公素有大誌,奮發十年,方有今日之局面。若他敗了,河南、河北再度混戰是必然之事。”
  “就這些?”王衍追問道。
  “嗯。”王惠風輕聲應道。
  王衍覺得不對勁。
  他剛才問“就這些”,正常來說女兒應該不解、驚訝,疑惑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她只是“嗯”了壹聲,這裏面很有問題,說明女兒似乎把某些事情當做前提默認了。
  心念電轉之下,王衍決定再試探壹番,只聽他說道:“老夫若下場表態,王家可就沒有退路了,聲譽也會受損。若不能從邵全忠那裏獲得足夠的好處,可就虧大了。”
  王惠風又“嗯”了壹聲。
  “惠風——”王衍看著女兒,問道:“陳公前日說欲來我這裏坐坐,‘擇彼芝蘭’,妳……”
  “父親。”王惠風冷靜地說道:“陳公之意,甚是明了。阿姐終日念叨著陳公,想必心有所屬,陳公亦屬意阿姐,若阿爺不在意名分,可勸陳公納姐入府。”
  王衍張口結舌。在女兒面前,口才竟然毫無用處。
  “妳……”王衍躊躇了下,問道:“聽聞妳與陳公多有書信往來?”
  “嗯。”王惠風點頭承認,道:“多有關生民之事,另還有各地傳聞消息,我整理後發給陳公。阿姐入府之後,我自會斷了書信往來避嫌,阿爺放心。”
  王衍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道:“也罷,妳知道就好。陳公之前和我說,與妳兩情相悅,看來是誆我。”
  王惠風認真地說道:“這是我的錯,讓陳公誤會了,今後不會再讓阿爺煩憂。”
  王衍輕嘆壹聲,道:“早點歇息吧。”
  臨走之前,看了看案幾上的紙張,問道:“還在給陳公寫信?”
  “徐州傳來的消息,龐雜無比,錯亂甚多,尚未整理完畢。”王惠風說道:“阿爺放心,這是最後壹封了。”
  王衍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這麽出色的女兒,多年來不肯再嫁。全忠也是有點本事的,竟然讓惠風產生了些許好感,可惜被他自己作沒了。
  狗東西,竟然覬覦我兩個女兒,想壹鍋端!
  也罷,看狗東西那過分的樣子,惠風過去也是當妾,沒什麽意思,還不如留在家裏。
  再者,眼下她心思活絡,沒以前那麽死心眼了,或許還有再嫁之機。
  老夫的女兒,到哪裏不是當正妻,還能委屈給人做小不成?
  王衍離去之後,王惠風輕輕拂去了心頭的雜念,專心致誌寫信。
  銅雀臺很高,外面冷風呼呼地吹著。
  寫著寫著,王惠風就放下了筆,靜靜聆聽寒風的嗚咽。
  她打開壹個小木盒,從中取出壹封信,仔細讀著。
  陳公來信告訴她,決定出錢贖買安平數萬百姓的性命時,她失神很久,然後揮筆寫了好幾封信給他。
  陳公又回信,她再回信……
  那時候,她的心頭微微泛起漣漪。以蒼生為重者,方為真英雄、大丈夫。
  為了河南百姓的生計,她能毫不猶豫地獻出王家的私藏農書。
  為了河北百姓的性命,他能壓下壹切反對意見,打開私囊,贖買人命。
  他們的看法如此相近,他們的靈魂高度契合,他們的心意彼此相通……
  只是,此番重讀舊信,激賞之余,還有那淡淡的惆悵,怎麽都揮之不去。
  王惠風覺得渾身無力,伏倒在案上。
  和姐姐王景風不壹樣,她不是矯揉造作的女子,不會動不動哭鬧不休,她只是伏在案上,大大的眼睛失去了焦距,渾身仿佛被抽空了精氣神壹般。
  良久之後,若無若無的嘆息聲響起。
  王惠風收拾好心情,先將邵勛的回信撫平,放回信封,裝入木盒。
  “啪嗒。”木盒鎖好後,王惠風楞楞地看了許久。
  片刻之後,她不再猶豫,起身將木盒放入了櫃子深處,然後來到案幾之前,整理來自徐州的消息。
  ******
  銅爵園之內,大軍雲集。
  銀槍左營六千士卒征戰半年之久,還維持了相當的士氣,雖然他們很想回鄉與家人團聚。
  但職業募兵嘛,提頭賣命,吃的就是這碗飯,沒什麽話可說的。
  君不見後世蔡賊當兵,還遠赴黔中。只要有人招募,出錢出糧,按時發餉,士兵們沒那麽多情緒。
  但沒有工資的征兵就不壹樣了,所以邵勛從河南征發了三萬人前來替換。
  真搞成那種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回家之後屋宇傾頹、遍生荊棘,煮了飯都不知道和誰壹起吃的場面,那也太慘了。
  侯飛虎已被委任為前軍都督,自領涉縣、鼓山、武安、安陽各路守軍,以及新派過去的義從軍壹部,總計約兩萬步騎,與劉曜大戰。
  邵勛自督後續兵馬,計步騎六萬余眾,以劉伏都為先鋒,於十月二十八日出發。
  用罷早飯之後,劉伏都部壹千五百騎率先出城。
  兩個時辰後,渤海高氏、平原劉氏的六千兵出發。
  吃過午飯後,義從軍壹部、河南塢堡丁壯萬余步騎亦自西明門出城,消失在風雪中。
  申時,輪到邵勛帶著親軍、銀槍左營及上萬河南塢堡民出發了。
  臨行之際,他來到銅雀臺上,與王衍、盧誌、庾琛等人告別。
  “伱準備怎麽辦?”壹壹寒暄過後,眾人散去,王衍拉住了邵勛,問道。
  “什麽怎麽準備?”邵勛不解,老登到底問的哪方面啊?
  “此戰若勝,老夫打算上疏朝廷,請以陳、梁、南頓、新蔡、汝南、潁川、襄城、滎陽、陳留、濟陽十郡為梁國,汝為梁公,如何?”王衍低聲說道。
  很顯然,這不是壹郡之公了。十郡之地為國,這就是公國,國主曰‘梁公’。
  “太尉,妳怎麽壹下子……”邵勛有點驚訝。
  這不是妳的風格啊,壹下子比庾琛、盧誌等人還急切,妳方寸亂了啊。
  “收復鄴城,得十余郡,這個功勞夠了。”王衍說道:“若天下分崩離析,這已經相當於滅了壹國。”
  邵勛看了看王衍,笑了。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確實滅了壹國。至少,歷史上自稱“趙王”的石勒是起不來了。
  “先等等,觀望下風色。”邵勛說道:“太尉妳消息靈通,探得士人看法之後,讓惠風整理成文,發給我便是。”
  王衍聞言,沈默許久,道:“惠風不會再給妳寫信了。”
  “什麽?”邵勛疑惑地看了下王衍,又扭頭看了下殿室。
  王景風那傻妞站在二樓露臺上,悄悄向他揮手。
  邵勛擠了點笑容,點頭示意。
  昨天私會,又摟摟抱抱摸摸,不能太無情。
  只是——罷了,王惠風之事,回來再處理。
  妳不寫信,我寫!
  垃圾郵件塞滿妳郵箱,看妳扛得住不?
  “太尉可以先回洛陽了。”打定主意後,邵勛註意力重回正事,說道:“妳不用出面,找幾個人辦幾場宴會,探聽下風向。”
  “這些事還用妳教我?”王衍心中不太爽利,硬邦邦地說道。
  他狗腿子眾多,隨便點幾個中層官員,讓他們故意引導話題即可。
  另外,還可以找幾個他看重的後輩子弟,辦幾場清談會。
  這都是探聽士人風向的良機。
  他不會壹開始就下場的,就連上疏裂土封公之事,都不會由他挑頭,願意沖鋒陷陣的人多著哪。
  什麽事情都是壹步步來的。
  比如他壹開始絕不會提“錄尚書事”。
  僅僅只是裂土封公,阻力固然大,但並非不可能成功,畢竟這十個郡和朝廷已經沒啥關系了啊,都是陳公牢牢控制在手裏的。
  但“錄尚書事”就侵犯到朝官及士族高門的利益了,還得觀望壹番再說。
  “唉,老夫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妳。”最後,王衍無奈地看了眼邵勛,說道:“‘失鹿難追’、‘瞻烏糜止’這種事能隨便說的嗎?妳是在賭啊,賭所有人都熟視無睹,賭壹切風平浪靜,賭沒有人阻止妳。”
  “若真出了事,不是還有太尉妳嘛。”邵勛笑道。
  “我憑什麽幫妳?”王衍悻悻道。
  “哈哈。”邵勛壹笑,走了。
  銅雀臺外,風雪漫天。
  大軍從早到晚,過個不停。
  壹直到第二天午後,最後壹支兵馬才走幹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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