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庚新

歷史軍事

“揚子,這麽晚了,跑這裏幹嘛?”
曹友學笑呵呵地問身邊的青年,順手推開車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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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初戰

曹賊 by 庚新

2018-6-12 20:59

  下邳,溫侯府。
  隨著哐當壹聲巨響,衙堂外的衛兵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偷偷摸摸向衙堂的方向張望。
  呂布面沈似水,手持寶劍。
  壹張黑漆楠木長案,壹分為二倒在地上,書簡散落壹地。
  “宋憲無能,竟使六千兵馬,全軍覆沒!”
  呂布厲聲喝道,臉上殺氣凜冽。周身透出壹股濃濃的殺意,令衙堂上眾人,壹個個噤若寒蟬。
  魏續、侯成向陳宮看去,就見陳宮同樣是壹臉陰沈。
  “來人,與我備馬,某家誓要踏平海西。”
  “溫侯且慢。”
  陳宮連忙喝止,並站起身來,從地上撿起壹副白絹。撣去了上面的灰塵,他又認認真真閱讀壹遍白絹上的內容,壹雙濃眉緊鎖,幾乎扭在了壹處。半晌後,他苦笑著發出壹聲長嘆。
  “溫侯不可妄動。”
  “公臺,妳這是何意?”
  “海西不費吹灰之力,便使子遠全軍覆沒。
  非子遠無能,而是我等小覷了那鄧叔孫……鄧稷,孤狼也。至海西,隱忍至今,不露其形。僅壹年,海西已非昔日可比。而宮卻未曾覺察其勢已成,以至於今日之敗,望君侯恕罪。”
  說罷,陳宮壹揖到地。
  呂布眉頭壹蹙,“公臺,此與妳無關,何必攬過?”
  “非宮攬過,實宮之視察。宮為下邳別駕,卻坐視海西壯大如斯。只看鄧叔孫之手段,便知他帳下必有能人。君侯乃徐州之主,不可輕動。若君侯勝,勝之不武;若君侯敗,則必士氣低落。海西若沒有顯露崢嶸,或許還值得顧慮。但他們現在……無需君侯出馬,只需遣壹大將,便可馬踏海西。宮願為輔,不取海西,誓不收兵,請君侯予宮恕罪之機……”
  陳宮,又是壹揖,情真意切。
  呂布心中雖有些不快,卻沒有怪罪陳宮。
  什麽叫‘君侯若敗’?
  區區海西,還不是如探囊取物壹般容易?
  只是,去年呂布在海西的遭遇,又使得他不得不謹慎壹些。臧霸拒呂布於奉高城之外,令呂布無功而返。雖說後來臧霸遣人向呂布低頭認罪,可是對呂布的聲譽,卻沒辦法挽回。
  陳宮雖不是統兵之才,可是若他為輔佐,倒是可以十拿九穩。
  對於陳宮,呂布如今也是又愛又恨。郝萌造反之前,他對陳宮是言聽計從;可是出了郝萌這壹檔子事之後,呂布又如何能信他?可不信他又不行,很多時候,他還需要陳宮的輔佐。
  也就是懷著這種很復雜的心情,呂布對陳宮,即倚重,又敬而遠之。
  “公臺以為,何人為將?”
  魏續和侯成幾乎是同時挺直了腰板,那意思是告訴陳宮:選我,快點選我吧……
  “若是為將,首推文遠。”
  “張遼嗎?”
  呂布搖搖頭道:“恐怕不行啊……”
  他嘆了口氣,“昨日傳來消息,陳元龍自廣陵兵發五千,屯駐淮陰。”
  陳宮冷笑壹聲,“區區陳元龍何需顧慮?那陳元龍家在廣陵,怎可能擅自興兵?依我看,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文遠即便是過了淮水,攻占了盱眙東陽,那陳登也只能向後撤退。”
  “不盡然吧,海西畢竟是陳登治下,他若是不聞不問,豈不是寒了部下的心?”
  “可是……”
  “公臺,文遠不可調離徐縣,還是另選壹人為將。”
  陳宮不由得苦笑:文遠,妳說我公私不分。可溫侯何嘗又公私分明了?他,這是對妳心存顧慮啊!
  說實話,征伐海西最合適的主將,便是張遼。
  可呂布又不肯用張遼,陳宮也只好另選他人。
  “若文遠不能分身,可使曹性為將。”
  呂布想了想,“叔龍沈穩有度,用兵頗有法紀。他若為將,倒也是最合適的人選……那就讓叔龍領本部人馬,復奪曲陽。”
  “喏!”
  陳登插手應命,大步走出衙堂。
  魏續忍不住說:“君侯,叔龍恐怕不合適吧。”
  呂布壹蹙眉,“叔龍怎就不合適了?”
  叔龍,是曹性的表字。
  魏續說:“此前叔龍與那海西曹家子往來甚密。他二人都是曹姓,難免會有勾連……萬壹叔龍不肯盡力,就算是陳公臺督戰,恐怕也沒有用處。要我說,還是讓親近之人為將的好。”
  呂布猶豫了!
  他對曹性很信任,可魏續說的,似乎也有道理。
  雖說曹性對他是忠心耿耿,可是這年月,誰又能說是真的忠誠?
  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此,就令子善督戰,如何?”
  “這個……”
  魏續和侯成頓時面面相覷。
  子善,就是呂布那胡兒假子呂吉,本名韃虺吉。他二人的本意,是想要掛帥為將,因為在他二人看來,有陳宮為輔,海西唾手可得。魏續是呂布的親戚,而侯成更是追隨呂布的元老。所以他們提出了‘親近之人’的概念,是希望呂布點他二人為將。哪知道,呂布卻想起了呂吉。
  這是不是說,在呂布的心中,他二人根本算不得‘親近之人’?
  侯成和魏續都不是那種心胸寬廣之人,壹時間,這心裏面不禁產生了恨意,對呂布生出不滿。
  只不過,當著呂布的面,他二人又不敢發作。
  呂布選擇也沒錯:呂吉不管怎麽說,是他名義上的兒子。魏續和侯成怎麽都比不得這父子親情。
  “子善若去,倒也合適。”
  魏續黑著臉回答。
  “那就任子善為軍司馬,明日壹早,隨公臺前往下相。”
  呂布說完,轉身便走。
  至於那白絹上,曹性問他該如何安置宋憲屍首的問題,呂布並沒有理睬。
  他生在五原,毗鄰胡人棲息之所。這性子裏,難免沾染壹些胡人的習氣……死了就死了,安葬就是。又何必專門作出安排?可是在魏續和侯成眼中,呂布這種作為,不免有些涼薄。
  兩人搖搖頭,相視無語。
  ……
  呂布返回內宅,將身上的衣甲卸下。
  剛坐下來,準備喝上壹杯,就聽屋外壹陣腳步聲傳來。很細碎,壹聽就知道不是男兒的腳步聲。
  他剛擡起頭,就聽門外有人叫嚷道:“阿爹,妳為何還要打海西?”
  呂藍壹身大紅色衣裙,猶如壹團火焰般,沖進了房間。
  呂布眉頭壹蹙,“女孩子家,休得理這些事情。”
  “可是,阿福是我的朋友,我又怎能不管?壹開始就是阿爹妳霸道,非要去打海西……結果被人家打敗了,卻又不甘心。若真是缺糧,女兒可以去海西相求,想來他們也不會拒絕。”
  “住嘴!”
  呂布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誰是妳的朋友?妳整日拋頭露面,哪裏想個女孩子?
  玲綺,我以前太驕縱妳了,以至於妳現在如此沒有規矩。行軍打仗的事情,妳又懂得什麽?借糧?某乃徐州之主,他海西本就是我治下,何需相借?他如果懂事,自當將糧草奉上。”
  “阿爹……”
  “給我滾出去!”
  呂布本就有些心煩意亂,哪聽得進去勸說。
  “從今天開始,不許妳邁出府門壹步。早晚妳要嫁人,總舞槍弄刀,成何體統?有空的話,隨妳小娘學學琴,連連女紅。以後若是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我立刻把妳送去壽春成婚……”
  呂藍的眼中,淚光閃閃。
  她看著呂布,半晌後壹頓足,“再也不睬妳,妳不是我阿爹!”
  “玲綺……”
  呂藍不等呂布說完,扭頭就壹路小跑的走了。
  呂布閉上眼睛,只覺得這太陽穴,是突突突跳個不停。
  這孩子,著實不讓人省心。人常言:女生向外。果然不假……居然不幫著我,卻要替那海西說話!
  壹想到海西,呂布就氣不打壹處來。
  “來人,傳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小姐出府,否則就以軍法論處。”
  他說完,嘆了口氣,頹然在榻上坐下。
  想他呂布,壹世英雄!胯下馬,掌中畫桿戟,縱橫天下,無人可以爭鋒。從漠北殺到了洛陽,從洛陽殺到了長安,又從長安殺到兗州,最後在徐州安身。這其中,經歷過多少磨難?誰又能夠知曉!當年,他壹心求功名,不惜先後為人假子,拜丁原和董卓為義父,而後殺之。
  為的是什麽?
  不就是‘功名’二字!
  可現在,他獨鎮壹方,也是當今諸侯之壹。
  卻沒有了當年的豪勇,更少了許多快意和爽利……
  中原雖大,雖富庶,雖安逸,但好像囚籠,令呂布感到壓抑,感到頹然,感到力不從心。
  慢慢走出房間,呂布坐在門廊上。
  他仰望蒼穹,雖說碧空如洗,壹望無際,卻總覺得這中原的天空,比不得漠北那般爽意……
  ……
  建安三年九月初四,占領曲陽,已有三天。
  曲陽的百姓,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驚慌失措,壹切似乎都顯得,非常平靜。
  只是,在這平靜之中,卻有隱隱有壹種莫名的壓抑情緒,總讓人心裏面,感覺著有些沈重。
  曲陽的庫府,已經清查完畢。
  曹朋帶領眾人,正巡查曲陽城防。總體而言,曲陽的城防不差,王模之前也在這個方面,下了壹些心思。城高六丈,箭樓夯實,厚重。據本地裏長介紹,每年冬季,王模都會加固城墻,也使得曲陽變得格外堅固。如果當時不是出其不意,裏應外合的話,曹朋也無法攻破曲陽城。
  “公子,曲陽庫府中,尚存有二十臺拋石機,當如何安置?”
  “東西兩門,各置十臺……記住,拋石機必須要安排在隱秘處,並設有帷帳保護。對了,庫府中的箭矢,可曾清查完畢?大約有多少箭矢?”
  “約八萬支箭矢。”
  “分發東西城門……”
  壹行人壹邊說,壹邊循著箭樓馳道而行。
  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曲陽西城門的箭樓之上。曹朋站在箭樓上,手扶垛口,舉目向遠處眺望。
  但見曲陽城外,平原壹望無垠。
  這種地勢,想要伏擊也確實很難……
  曹朋深吸壹口氣,努力使自己保持住心態的平靜。
  重生於這個時代已兩載,可是這種面對面的大戰,卻還是第壹次經歷。前世在電視上,看到那些戰爭的場面,總覺得有些虛假。而今,他將身臨其境,也不免感到了壹點點緊張。
  這,可是他的初戰!
  用力吐出胸中的濁氣,曹朋回身道:“文珪,五哥。”
  “末將在。”
  “妳二人負責守住東門,領五百兵卒。
  我與周叔父守西門,也領五百兵卒……子幽,領五百人,在城中巡視,負責維持安寧,還要隨時支援東西兩城。此外,子幽還有壹個任務,那就是盡力鼓動城中百姓,參與城防。
  妳告訴他們,凡參戰者,壹人壹天可得兩升糧米。若戰死,舉家可遷至海西,或良田五十畝,得糧米二十斛。總之,妳們要盡量征召人手,並與西校場內,由王旭負責操演,隨時候命。”
  夏侯蘭等人聞聽,紛紛躬身應命,而後急匆匆走下城頭。
  曹朋則依舊在城門樓上,舉目眺望。
  “叔父。”
  “嗯?”
  “也不知道,興霸和伯苗,是否已隱藏妥當?”
  “想來已藏好……伯苗有急智,而興霸悍勇,等閑人不可敵之。有他二人在,當足以牽制敵軍。”
  “也不清楚,此次呂布會派什麽人領軍。”
  周倉呵呵笑了,拍了拍曹朋的肩膀。
  “阿福,去歇息壹會兒吧。這三天,妳幾乎沒怎麽合過眼!若沒有好精神,又如何退敵呢?”
  曹朋點了點頭,“也好,那我就在門樓裏瞇壹會兒。
  叔父妳幫我在這裏盯好,壹應輜重務必要在今天準備妥當。我估計呂布兵馬就在這壹兩日到。”
  “好!”
  周倉點點頭,催著曹朋下去休息。
  其實,在這等情況之下,曹朋又怎可能睡得安穩。
  不過為了穩定軍心,他還是故作無事壹樣,進了箭樓門廳,在壹張床榻上和衣而臥。閉上眼睛,只覺得耳根子嗡嗡直響。腦袋裏好像成了壹鍋粥似地,各種思緒更是此起彼伏……誰說上了戰場,就熱血沸騰?曹朋此時此刻,更多的是緊張,甚至還有壹絲絲的畏懼。
  操,也不知道這壹戰,究竟會打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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